Fagus

【GGAD】BAD COLD

 

一开始只是轻微的咳嗽,喷嚏随之而来。英国见鬼的十一月,寒风凛冽,大雨倾盆。雨滴敲打窗子,像暴躁的康沃尔小精灵横冲直撞,而格林德沃甚至不能施展一个最简单的闭耳塞听咒。

“该死的。”他揉了揉鼻子,抽出几张纸巾。福克斯蹲在壁炉边的梧桐架上,也许是听到动静,它转过颈子,黑色的眼珠流露出一些好奇与……警惕。

警惕——格林德沃生出莫名其妙的挫败感。也许他太久没有品尝过胜利的滋味,他发现自己在同那只金红的鸟儿置气:“看什么看!”

福克斯发出一阵轻柔的咕哝,但并未扭回头去。它嘴叼起墨鱼骨头,咔哒咔哒地咬着玩儿。格林德沃注视着凤凰,又打了个喷嚏。

“……混蛋。”

 

按照当初的协议,邓布利多负责监视这位前任的黑魔王。他早已不再教学,每天在校长办公室里忙忙碌碌,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,应付魔法部的文书和家长的投诉,高兴时会哼着歌儿,那些挂在墙上的校长负责打拍子,有个胖男人很喜欢和声。格林德沃就坐在不远的窗边、壁炉旁或书架下的圈椅里。邓布利多有几张不错的圈椅,柔软、舒适,配有绣花靠垫。他无聊地坐在椅子里,打瞌睡,看操场上愚蠢的学生追逐打闹,魁地奇比赛;他甚至被允许阅读《预言家日报》和书籍。“可以,”虽然两人不太经常聊天,但邓布利多依旧慷慨,“书架上的书都是我的……你当然可以读,盖勒特。”

但今天邓布利多不在办公室。魔法部没有陷入一片混乱,国际巫师联合会要到明年夏天才开会,威森加摩今天也没有开庭。清晨,那个叫麦格的女人急匆匆来到这里,甚至披散着头发,“阿不思!”

哦,阿不思。

邓布利多穿着他长长的羊毛晨衣,戴着睡帽,正捧着本日第一杯热可可。麦格告诉他,一个男生误服了迷情剂,现在正哭喊着要同他的某位同学举办婚礼。麻烦,格林德沃躺在被子里,竖着耳朵聆听学校“常见的事故”。邓布利多放下了杯子,“我去处理一下。”他说,“你记得吃早饭。”

盖勒特·格林德沃没有吃早饭。他睡着了,一觉睡醒,他的监护人还没从小事故中脱身。而他踢翻了被子,迷迷瞪瞪坐起来的时候,脖子酸疼,左半边大脑细微地刺痛,如同电流灼烧。

“咔哒。”福克斯吞下了那小块墨鱼骨头。它似乎心满意足,扑扇翅膀,飞到格林德沃膝头。鸟儿沉甸甸、热乎乎的身体紧贴着他,“走开。”格林德沃不悦地皱起眉毛,“回你的架子上去。”

福克斯没有动。

“走开,去吃你的东西。”

福克斯悦耳地鸣叫几声,黑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黑巫师异色的眼瞳。“你再这样,我就拧断你的脖子,”格林德沃抬起手,随后颓然地放下,“不,我不能——”

这只愚蠢的鸟是邓布利多的宠物,他明明知道。

桌上摆放的馅饼、小羊排、鸡蛋、面包和南瓜汁已经冷了。菜肴悄然消失,又换上了新的菜色。大概因为无休无止的雨水,格林德沃失去了胃口。他站起来,把凤凰放到架上,然后走回床边,重新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。

 

“下雨了。”

“我们可以去我的房间,我姑妈去伦敦了。”

红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犹豫地看了眼楼梯。他坐在昏暗的客厅中央,壁炉熄灭了,房子里又冷又湿。“我弟弟会生气的。”他轻声说,“他不希望我出去。”

“别管他,”格林德沃去拉那年轻人的手,“阿不思,跟我走。”

阿不思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。他的脸介于少年与青年模糊的分界线,身材瘦削,手指细长。他低下头,好像不敢直视格林德沃的目光,“我想……你先回去吧,我有了想法,就让猫头鹰给你送信。”

“你在躲着我。”格林德沃打断他,“怎么了?我惹你生气了吗?”

最近几天,阿不思的表现十分反常。他拒绝和格林德沃出去,也不愿请他进自己的房间。他不是垂着脸,就是扭过头,红彤彤的头发遮住了耳朵和眼睛,“没有,我只是——”

“看着我说话。”格林德沃抓住阿不思的手腕,“看着我。”

阿不思把手缩了回去,“天黑了,你该、该回去。”他的语调干巴巴的,“我家里没有多余的蜡烛了。”

 

格林德沃睁开眼睛,立刻滚下一串眼泪。颈边暖烘烘地靠着一团东西,一起一伏。是福克斯,它用长长的喙梳理黑巫师斑白的头发,喉咙里滚动着令人安心的低鸣。

“他还没回来?”

福克斯停止了梳理,它飞起来,飞回它的架子。它突然变得冷淡,格林德沃愣了几秒,头越来越疼,他再度躺下。

“……不如把他关进阿兹卡班。”那个叫福吉的魔法部部长握着拳头,“干脆让摄魂怪——”

格林德沃刺耳地笑了一声。

“这不太好。”邓布利多淡淡地否决了福吉的提议,淡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后闪闪发光。不过他看都没看格林德沃一眼,“康奈利,如果人们认为把黑魔王送去阿兹卡班就能解决问题,那么五十年前他们就会那样做了。”

“那摄魂怪——”

邓布利多坚决地摇摇头。

格林德沃留在了霍格沃茨。他获得了一间小小的房间,有一张四柱床,挂着深红的幔子。还有衣橱,虽然里面没几件衣服。他可以选择三餐想吃的东西,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手艺不错。当初格林德沃一直想弄一只给阿不思,以减轻他的负担。他吃着肉排,鸡翅,腰子馅饼,乳酪,腌鲑鱼……偶尔还有德国蔬菜汤和烤猪肘,土豆煮得十分绵软。他胖了,凹陷的脸颊逐渐有了血色。邓布利多对他的态度还算亲切友好,上个圣诞节送了他手织的帽子和围巾,还有成套的薄荷沐浴露,能飘满一整间浴室淡绿色的泡泡。

他们还出去看电影,十部里九部的麻瓜都疯掉了。邓布利多买电影票,爆米花和可乐。他们在麻瓜的街道上行走,好像真正的退休的麻瓜老头儿。格林德沃手脚冰凉,不得不装出趾高气扬的样子,以掩盖内心深处的绝望。

上个星期,邓布利多又去看电影。这次的电影主角是麻瓜小孩儿,骑着自行车飞上了天,倒像是学会了魔法。电影院里到处是叽叽喳喳的孩子,邓布利多很高兴,乐呵呵地东张西望。

“你喜欢孩子吗?”格林德沃脱口而出。

邓布利多点点头,明亮的蓝眼睛望着一个金发的小女孩儿。

格林德沃意识到他问了个最蠢的问题。邓布利多喜不喜欢小孩儿有什么用呢?他没有结婚,更没有情人和私生子。他注定无法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和孩子,而他,盖勒特·格林德沃,差不多算是罪魁祸首,竟然还敢目中无人地昂着头,问他。

雪上加霜的是,回去的路上,石头台阶尽头,他们遇到了一个新搬来的博格特。格林德沃不能使用魔法,博格特本来也不算厉害的生物,三年级的小毛头就能解决掉它。邓布利多亮出了魔杖,博格特变形了……阿丽安娜的尸体横躺于地,金色的头发披散着,蓝眼睛瞪得特别大。

“滑稽滑稽。”邓布利多似乎没有受到影响,轻轻挥舞魔杖,博格特化作一缕青烟,消失了。

……

“盖勒特。”

一只手在格林德沃额头摩挲,格林德沃努力想要睁开眼睛,却发现泪水糊住了眼皮。面前模模糊糊地立着个又高又瘦的影子,“盖勒特,你生病了吗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在发烧。”邓布利多收回手,若有所思,“夜里冷吗?你该告诉我的。你也没吃东西。感冒了,没胃口,我知道。”他转过身,“我去给你弄点热汤,不是大问题,庞弗雷夫人给你来瓶药水,再好好睡一觉,我想你明天就能恢复。”

格林德沃嘴唇蠕动,“阿——”

“什么?”邓布利多停下脚步,“怎么了,盖勒特?”

“你、你应该,把我送到阿兹卡班。”格林德沃迷迷糊糊地抓住邓布利多袍子的一角,那里绣着的星星蹦蹦跳跳地逃开了,“头疼……”他呻吟道。

邓布利多沉默了几秒,“你发烧了。人们发烧了就容易多愁善感。”他轻快地说,“你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吗?我们可以换一换。不过得等你病愈。你想来点儿冰淇淋吗?对你的发烧有好处。甜品也会让人心情舒畅。今年的雨水有点儿过头了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格林德沃紧紧地抓着他的袍子,头晕眼花,天旋地转,怎么努力也看不到那双蓝眼睛,“阿不思,对——”

那只手又放到了他的额头上,干燥而温暖。

邓布利多说了什么,格林德沃没能听清。他陷入了昏睡。

“明天应该会有个好天气。”

 

Fin.

评论(38)

热度(2083)

  1. 共39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