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GGAD】Good Omens（二十）-Fagus

阿瑞斯讨厌交朋友。当然，他也有过交朋友的冲动，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
“……你干嘛总蹦蹦跳跳的？”

阿瑞斯关上门，气喘吁吁。金色垃圾——格林德沃先生，阿不思说，不可以叫他“垃圾”，太没礼貌——坐在沙发最左边，不悦地抬起头，“小狗，要回答。”

“我不是小狗！”阿瑞斯用德语大喊，“你是条大——”他想不起那个词儿，怪物、虫子、马来貘？不，“你是条——”他咕哝一声，“大蜥蜴！”

“我不是。”“格林德沃先生”懒洋洋地说，“但你就是小狗。”

阿瑞斯甩下运动鞋，飞奔上楼，换下外套和裤子。他老担心外衣上的灰尘弄脏室内空气。家居服是阿不思新买的，毛茸茸的相当厚实，还有帽子和一对熊耳朵。“格林德沃先生”不会读心术，自然不知自己的头衔被阿瑞斯永久添加上了引号。他不配“先生”的称谓，阿瑞斯写在日记里，“他连鸟都不如。”

“格林德沃先生”摆弄平板电脑，阿瑞斯转了一圈，才发现阿不思并不在家。“他晚上突然要主持一场小型研讨会。”那家伙说，“他通知你们校长了，那老头没转告你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回答，小狗。”

“校长先生没告诉我，你这条科莫多巨蜥！”

“格林德沃先生”笑了一笑，“写你的作业去，你这个小东西。”

“不用你废话。”阿瑞斯用德语回答，“回你的老巢去，巨蜥！”

“格林德沃先生”盘踞在沙发一角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条晒太阳的科莫多巨蜥。纽特曾经去观察过巨蜥，据他说，巨蜥吃饱了一般不太会咬人。肯定的，阿瑞斯给代数题填上答案，他心情再糟糕的时候，只要能吃一个冰淇淋，也就丧失了咬人的欲望。比如现在，他很想咬“格林德沃先生”几口，给他的胳膊添上几枚新的牙印。冰淇淋、冰淇淋，阿瑞斯嘟囔，他答应过阿不思……

“冰淇淋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代数题非常简单，数字仿佛在跳舞。比起人类，数学可有好多了。阿瑞斯啃着手指，冰淇淋、冰淇淋……他明天一定要去猪头酒吧，就算抹茶冰淇淋也成——

“你想吃冰淇淋？”

德语，低等日耳曼人的语言。阿瑞斯鼓起腮帮子，假装听不懂。“得了吧，小狗，”“格林德沃先生”冷哼出声，“你念叨了一百八十多遍了。”

“十五遍。”

“原来你能听懂。”

“听不懂！”阿瑞斯说，用字正腔圆的英语，戈德里克山谷口音，阿不福思常说那是“乡下话”，不许他模仿；可阿瑞斯特别迷恋那种口音，他第一次的记忆就是躺在阿不思膝头，他的爸爸用深情的蓝眼睛望着他，轻轻哼一首戈德里克山谷的老式催眠曲。

“这种天气，冰淇淋对你的胃不好。”巨蜥懒洋洋地吐着信子，“你该吃点有营养的，肉什么的……阿不思总是吃甜食，他早晚会胖起来。”

“他胖一点更好看。”阿瑞斯勇敢地回击，“纽特说，阿不思现在太瘦了。”

“纽特？”那条巨蜥直起身体，“他是谁？”

“他是爸爸最爱的学生，”提起纽特，阿瑞斯很是自豪，“他是位动物学家，去过世界上绝大多数雨林地带。他的兴趣是研究怪兽——”

“他为什么说阿不思太瘦了？”

“他就是说阿不思太瘦了。阿不思的体重不符合——”

巨蜥坐了起来，完全没有了怡然自得的神态，“他是个alpha吗？”

简直堪称咆哮，像夏季的闷雷滚过云层。阿瑞斯不知为何感觉心情大好，“这我不清楚。有很多alpha喜欢我爸爸，”他想起阿不思收到过的卡片、鲜花和邀约，“他们追求——”对，这个词儿，“追求阿不思。因为我爸爸是世上最好看、心底最善良的人，比某些人强得多。有些人，”男孩咬着舌头强调，“有些人连斑鸠都不如，纽特告诉我——”

巨蜥“格林德沃先生”阴沉地听了一刻钟英国的斑鸠分布与习性。阿瑞斯越说越高兴，手舞足蹈，心中涌动着陌生的感觉。也许，这就是复仇的快感，他想，他应该说的再明确些，让眼前的巨蜥羞愧，“——斑鸠的巢简陋极了，可它们会照顾自己的雏鸟。我们在戈德里克山谷的老房子里住着一窝，斑鸠爸爸心肠特别好——”

“那老房子还留着？”“格林德沃先生”突然开口，阿瑞斯莫名其妙，“留着。”

“院子里的玫瑰还有吗？”

“我家的院子里从来没有玫瑰，只有向日葵。”

“……他的阁楼还是那样？放满了书……”

“爸爸的书都搬到这里来了。”阿瑞斯说，“阿不福思说，以前爸爸的阁楼里藏着很多奖杯，后来为了抚养我，他不得不把金银的奖杯卖掉——人还不如斑鸠呢！”

“格林德沃先生”站起来，慢吞吞地离开了。阿瑞斯松口气，等他写完作业，翻开一本小说时，雅各布送来了晚餐。他一个人吃完了羊角面包、炸肉饼和果汁，喝掉三碗蔬菜浓汤。等到夜里九点，阿不思才姗姗来迟，大衣上满是疲惫。

“……就你在？”

阿瑞斯点点头，“我留了饭给你。”

“谢谢，宝贝儿。”阿不思嗓音沙哑，一天的课程和研讨会后，他累得瘫坐在沙发里。“我让他来看着你，”红发教授温柔地叹息，“我就知道——”

“爸爸，”阿瑞斯靠着阿不思小腿，“我想问个问题。”

“问吧，亲爱的。”